这个被架进来的轻刑犯叫胡雪烨,听刘胜利说也是个传奇人物:本来是在汽车站和火车站流窜骗人算命的一个江湖骗子,经常给人宣扬自己能观三世,可通阴阳,每次出现的时候也有些闲散人员就当他是个说相声的围在那边听他唠嗑。反正他自己聊得口沫横飞五迷三道也没影响到正常的治安秩序,而且他一般给人算命也就五毛一块,绝不多要。这最多算是宣扬封建迷信,连民事违法都不一定够的上,更别提刑事犯罪了。所以周边巡警也就不怎么理他。真有的时候人流量太多才会驱赶他,偶尔犯在手里,批评教育几句,也就当个屁,给他放了。
可是这次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大过节的跑去火车站摆摊儿也就罢了。嘴里念念叨叨的站在火车站出来进去的就要给人家解煞气。巡警过来轰他走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刀,冲着自己眉心轻挑开一个口子,血当时就下来了。那片儿的巡警都认得这个老炮儿,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左手抹了血,右手拿着刀就追着人家警察跑。最后被四五个联防队员摁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大喊:“你身上有邪!我是救你!救你!”
你说一般宣扬个迷信那都不是事情,可是这袭警,还持凶器那就是个大罪过儿。可是这家伙家里也联系不上,是自己兜里也没有身份证。警察上面调查发现他说的住所地址是一片早都已经夷平的城中村废墟。于是就只能认定他是个神经病,那个警察也并没有真的收到伤害。但是你也不能说完全不处罚,再说把一个精神病放到社会上也是个危险,所以就按扰乱社会治安给他关了十五天。
谁想到这十五天之后这小子不乐意走,非说这地方是怨气郁结,又毗邻墓地,他要在这镇守住一方妖邪什么的。监狱给他送出来的时候这爷们儿抬脚就报废了武警门卫厅的玻璃,还打了来释放他的民警一拳。这次比较严重,蓄意滋事,三个月。
听刘胜利绘声绘色的给我讲着这小子的传奇经历把我给逗乐了,倒也是越发好奇这位爷是个什么来路。
因为是轻刑犯,胡雪烨并没有带着脚镣,带来的时候并没有武警押送,也没有架着他的搀扶手,甚至连手铐也都只是锁在身前而不是背后。
他就慢悠悠的跟在带他过来的狱警背后,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四下打量。
整个气氛和场景明显比周海来的时候来轻松不少,狱警也没有强迫的摁着胡雪烨,就只是示意他自己走那去坐下。他也乖乖儿的就坐在刚才周海坐过的凳子上,不过和周海那种明显抗拒的态度不同,他并没有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而是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整个人背挺得很直,像是一个刚经历了军训的学生一样。
“报告政府,我来了。”
对于这种犯人,刘胜利也没有那种冷峻的模样,就只是随意的告诉他我是来采访的记者,让他老实配合。
“报告政府,我你嘛一定好好配合。”
“别给我带你这种口头语儿!”刘胜利拍桌子,但是仿佛并没有吓阻到他,还是一脸笑呵呵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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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挺享受这个过程?”李小悠又一次抓住我想要点烟的手,我把烟叼进嘴里,右手从左手上抽出打火机点着了烟头。青烟飘散而出的时候她似乎有点嫌弃的,但是却并没有撒手。反而捏我左腕的手更加用力了点。
“为什么?”
“因为我看你讲述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你有多愤慨或者不想回忆,语气还挺轻快的。”
她侧过头去躲开我喷过来的烟,撒开手在面前挥动。
“我那时候只是在哄骗自己而已。”我转过头盯着她,“我从接到采访任务那一天起我就每天再告诉自己,我说我是个记者,是个记录员。这是一次工作,一次任务。我每天要告诉自己很多次,很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告诫自己。这样,我坐在那里的时候,和我现在和你聊的时候。才没有那么的抵触。”
“所以你是和周海认识之后心态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从来都没有说我是因为见过周海才发生了变化啊。”
我有点嘲弄的对着她笑,摆出一副自己觉得最丑恶的嘴脸,希望能把她轰走。
“那你跟我讲周海是为什么?”
她不依不饶。
“因为故事当然要有起承转合,而爷们儿我呢正好又是个语言艺术工作者,对这种事儿看得比较重。”
“什么叫‘语言艺术工作者’?”
我有点烦,深吸一口烟冲她喷过去,没想到她反而伸出手掌直接捂在了我的嘴巴上,搞得像是我亲了她手心儿一下。她一下有些面色潮红,可我却没心思感觉着仿佛有些旖旎的气氛。毕竟一口烟呛在肺里,咳的我昏天黑地。只有嘴唇上仿佛还留着她手心温软的触感。
“我说,你是想谋杀了我?”气息平复的时候,我伸手抓起一张桌上的纸巾,狠狠地揩了一把鼻涕。也不在意她有点皱起的眉头,就随手把纸扔在了桌子上。
“那还不是你要拿烟喷我。对了,别岔开话题,什么叫‘语言艺术工作者’?”
“哎,那可有的说道了。我们这行啊,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有比管仲乐毅之贤,抱膝危坐,啸傲风月,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呀!”
她明显被我一串儿流利的废话给惊呆了,咂么咂么了味道之后恍然大悟:“你是说相声的?”
“我呸!我说这位姐姐,爷们儿我这字里行间哪有点儿是说我是说相声的了?我们用语言的艺术来为他们排忧解难,给他们预测福祸。他们高兴了呢,就会给我们点贡钱,这样说你明白了?”
“哦,江湖骗子!”她拍这手说道,然后咯咯的笑了几声。
“去去去,听你的声儿,跟要下蛋似的。”我顺手胡噜了一把她的头发,但突然感觉这种行为有些太过亲昵,又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整个人不禁又正襟危坐的起来,身子不再靠着沙发背儿,达到以掩盖尴尬的最佳姿态。
她打量了我一眼,有点玩味的开口:“我怎么感觉你说的那个胡雪烨,和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呢?”
我伸手又从桌子的框里取出一块方糖,并没有剥开,只是放在手心轻轻的揉搓着。“哪里像了?”
“有点刻意,想装成一个流氓混混儿的样子。”
一直表现的有些笨笨的李小悠突然一句话,让我感觉胸口像是被狠狠捶了一拳。嘴巴张开却怎么都吸不进去气,手里攥着的糖块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有吗?”
我自己都感觉我的声音有点虚弱。
“有吗?”
“有,特别是在你提高声音说话的时候。”
我转过头去,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睛还是明晃晃的,只是笑意更甚,像是要溢出来。我又重复了一次。
“没事儿,您说有就有。反正爷们儿给讲完这个故事就撤了。”
我摆摆手,不再看她,剥开已经被捏碎的方糖包装纸,一把倒进嘴里。用力的嚼着,嘎吱嘎吱的。糖的颗粒在两排牙齿之间被摩擦和碾碎的感觉让我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虽然我并不喜欢甜味,让我有点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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